喻昌“秋燥論”學術思想探析
【摘要】明末清初醫家喻昌作為“錯簡重訂派”的代表人物，完善了“三綱鼎立說”，對外感溫病的見解獨辟榛蕪，特別是其專立秋燥一章，列《傷燥門》，并制清燥救肺湯以治外感燥邪。喻昌上溯《內經》，旁及金元諸家，對燥證獨樹己見，并對后世溫病學派的發展奠定基礎。其秋燥論可概括為：端經旨之說，鑒燥濕之別；倡燥熯傷陰之言，分表里氣血論燥；寒熱平和之方治燥；治燥五律；本文擬從以上幾點探析。【關鍵詞】喻嘉言; 秋燥論; 平和之劑
1端經旨之說，鑒燥濕之別
1.1燥邪亦屬六淫之一: 喻昌明確指出燥氣順四時之變，法五行之運，與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火同為六氣之一，各司其政。正如《醫門法律·秋燥論》云：“大意謂春傷于風，夏傷于暑，長夏傷于濕，秋傷于燥，冬傷于寒，覺六氣配四時之旨，與五運不相背戾，而千古之大疑始一決也。……大熱之后，繼以涼生，涼生而熱解，漸至大涼，而燥令乃行焉。”
1.2燥與濕的天壤之殊: 《醫門法律·秋燥論》曰：“燥之與濕，有天壤之殊。燥者天之氣也，濕者地之氣也。水流濕，火就燥，各從其類，此勝彼負，兩不相謀。春月地氣動而濕勝，斯草木暢茂；秋月天氣素而燥勝，斯草木黃落。故春分以后之濕，秋分以后之燥，各司其政。今指秋月之燥為濕，是必指夏月之熱為寒然后可。奈何《內經》病機一十九條，獨遺燥氣。他凡秋傷于燥，皆謂秋傷于濕�！庇鞑铣薪浿�，下涉諸家，提出《內經》病機一十九條脫遺燥氣，混淆燥濕之別，并以此為鑒從氣化、從類、運氣、自然征象及互化等方面闡述燥與濕的天壤之殊。
2倡燥熯傷陰之言，分表里氣血論燥
2.1燥勝則熯: 經曰：燥勝則干�！夺t門法律·秋燥論》云：“夫干之為害，非遽赤地千里也。有干于外則皮膚皺揭者，干于內則精血枯涸者，干于津液而營衛氣衰，肉爍而皮著于骨者，隨其大經小絡，所屬上下中外前后，各為病所。燥之所勝，亦云熯矣�！庇鞑浴霸飫賱t干”為依據，闡發了燥邪的病證特點，也印證了劉完素“諸澀枯涸，干勁皴揭，皆屬于燥”的燥證論�！案沃饔诮睿L氣自甚，燥熱加之，則液聚于胸膈，不榮于筋脈而筋燥，故勁強緊急而口噤，或瘛疭昏冒僵仆也�！� 從上段論述可見，燥證不僅表現干燥、皴揭，還顯現出強急、收斂、外堅等征象。
2.2火熱傷陰致燥易: 燥病分表里，外燥證源自秋燥之邪，內燥證多為它邪轉化而來。根據燥邪的特性喻嘉言在《醫門法律·秋燥論》中指出“燥金雖為秋令，雖屬陰經，然異于寒濕，同于火熱�；馃釀賱t金衰，火熱勝則風熾，風能勝濕，熱能耗液，轉令陽實陰虛，故風火熱之氣，勝于水土而為燥也�！睋丝赏�，喻氏認為燥邪多以風勝濕，熱耗液發端，繼致“陽實陰虛”燥證釋然�！端貑枴け哉摗吩疲骸瓣帤庹�，靜則神藏，燥則消亡�！� 喻昌以此為契機，指出“究竟肺為嬌臟，寒冷所傷者，十之二三；火熱所傷者，十之七八。
寒冷所傷，不過裹束其外；寒熱所傷，則更消爍其中，所以為害倍烈也。然火熱傷肺，以致諸氣膹郁，諸痿喘嘔而成燥病，……曾不顧陰氣之消亡耳。”喻氏闡述了寒熱致燥的病機，并據“火就燥”、“火熱易傷陰”的特性，指出“火熱傷陰致燥易”的特點�？梢娝U述《秋燥論》，列《傷燥門》，制清燥救肺湯，目的就是圍繞著一個陰氣。以后《溫病條辨》等各家溫病著作，皆列“秋燥”一條，沈目南《醫證溫熱病論—秋燥》中更表彰云：“惟近代喻嘉言，昂然表示，可為后世蒼生之幸”說明喻嘉言在陰氣方面的論述對溫病學派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。 2.3燥分表里氣血: 古之論燥但分外燥、內燥，未謂及燥之表里氣血之分。《醫門法律·秋燥論》云：“風熱燥甚，拂郁在表而里氣平者，善伸數欠，筋脈拘急，或時惡寒，或筋惕而搐，脈浮數而弦。若風熱燥并郁甚于里，則必為煩滿，必為閉結，故燥有表里氣血之分也�！庇魇想m只提及表里之燥，然其所倡燥之表里氣血之辨，為后世溫病學派三焦和衛氣營血辯證用藥治燥開拓思路。
3寒熱平和之方治燥
《秋燥論》曰：“《內經》燥淫所勝，其主治必以苦溫者，……要知金性畏熱，燥性畏寒，有宜用平寒而佐以苦甘者，必以冷熱和平之方，制乃盡善也。如金位之下，火氣承之，則苦溫之屬宜減，恐其以火濟火也。即用下，亦當變苦溫而從寒下也�！� 喻嘉言闡明《內經》是通過“火乘金”的制勝法治燥。而喻氏認為以溫治燥恐“熱助燥”、“火濟火”，用寒治燥易伐胃氣、扼生機，故其主張治燥必以寒熱平和之方。
3.1辛苦甘涼潤之平劑治肺燥: 喻氏有感于“諸氣膹郁之屬于肺者，屬于肺之燥也。而古今之氣郁之方，用辛香行氣，絕無一方治肺之燥者�！惫室孕量喔蕸鰸欀ㄖ魄逶锞确螠ＫＨ~得金氣而柔潤不凋，取之為君；石膏煅制，減其寒性，稟清肅之氣，協麥冬之涼以清肺熱；擷兩藥之辛以宣肺透邪清熱；經曰：“肺苦氣上逆，急食苦以泄之。” 合杏仁之苦潤，辛開苦降以暢利氣機；阿膠甘平，“平補而潤，清肺……潤燥”（《本草從新》）；胡麻仁甘平，“潤燥滑腸……見有燥象者，宜以甘緩滑利之味以投（《本草求真》）”；取阿膠、麥門冬、胡麻仁、蜜炙枇杷葉、杏仁潤以除燥；人參和甘草之甘和胃養肺生津。
3.2存陰液保胃氣為務: 喻昌擬清燥救肺湯“大約以胃氣為主，胃土為肺金之母也”、“蓋肺金自至于燥，所存陰氣，不過一線耳，倘更以苦寒下其氣，傷其胃，其人尚有生理乎？”從其論可知，喻氏治燥胃氣為本，保存陰液為要。其明確指出“胃土為肺金之母”，培土以生金；燥易傷陰，故存得一線陰氣則留得一分生機。
4治燥五律
喻氏針對秋燥的致病特點，以古之治燥偏誤為鏡，提出秋燥律五條，以期后世借此為戒。（1）史凡秋月燥病，誤以為濕治者，必以燥之燥，致陰氣消亡，戕伐生機，孽鏡當前，悔之無及；（2）燥分氣、血、表、里，藥不適病，醫之過也；（3）大凡雜病兼燥證者，誤用燥藥，因致危困者，醫之罪也；（4）凡見燥病，須分肝肺二臟見證。肝臟見證，治其肺燥可也。如肺臟見證，反治其肝，則坐誤矣；（5）治燥病須深達燥之緣由，但用潤劑，豈不貽誤時日。
綜其所述，喻昌對燥證的病因、病機、辨證治療等方面皆獨辟溪徑，不拘于經旨的束縛，又擺脫諸家之思維模式，為后世醫家和溫病學派關于“治燥論”開拓了新的思維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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