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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關系的關系
接到面試的通知時，我已經知道自己考研的結果是沒戲了，所以格外珍惜這樣一次機會。對于通知我面試的這家單位，總感覺是喬家大院的貴小姐，咱高攀不起。可還是忍不住咽著口水去碰碰運氣。坐火車的時候碰見了同年級外語系的一個男生，因為是校友，經打聽又得知都是為了找工作，所以有一種路遇知己的感覺。像兄弟一樣親親熱熱，其實在此之前不過是陌路而已。
“哎，兄弟，你面試的是什么單位？”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，遞給我一根。
“謝謝。”我接過煙，并借著他送過來的火點著了煙。深吸一口，只感覺嗓子里火辣辣的，又不能說什么，只有自己安慰自己：學著點吧，踏入社會，這些應酬是避免不了的。其實這是我第二次抽煙經歷。
第一次抽的是張老師給我的煙。
“是一個雜志社，我寄的簡歷等了近兩個月才收到這次面試通知。”
“哦，不錯嗎？是你老子的關系，還是你老媽的面子？”
“不是，自己瞎撞的。”自己心里清楚，父母都是本分人。
我覺察到他臉上一種神秘莫測的笑。不知為什么，他抽煙的姿勢讓我覺得惡心。為了避免被動，我問起了他的情況。
他告訴我他上大學那陣兒就是老爸托的關系。大學四年就那樣，掛了四門，連作為外語系學生必需的英語專四也沒過。想想自己，感到一絲優越，雖談不上出眾，但該有的四證齊全，值得自豪一點的就是手中的那支筆：大學四年發表了十幾萬字，用稿費買了一支手機。
沒等我探問他要找的單位，他竟伸過腦袋湊近我的耳朵說：“其實我的面試也就是過過場，我老爸早把那邊擺平了。”我看著他那得意的笑，忍不住泛起一絲厭惡。
到站下車分手，他拍著我的肩膀：“真佩服你沒有關系也敢來闖北京。兄弟，祝你成功！”
看他那副樣子，怎么也不像大學生。“兄弟”這個詞用在我和他之間感覺那么別扭。
沒想到面試的人那么多，還要排號，看見自己手中那個寫著“84”的紙牌，我真的有些泄氣。可能要等到下午了，我在單位門口找了個臺階坐下，提著瓶礦泉水望著京城馬路上的車來車往。
不知何時，一個挺著肚皮的男人在我對面不停地打手機，他手里摟著厚厚一摞書。我看著他，他也看著我，然后他徑直走過來：“小伙子，你在這干嘛？”
這個陌生的問候讓我有些驚訝，雖然勸誡自己來外地要小心防備，可還是忍不住掏出了真話：“我是來面試的。”
“哦，看你挺面善的，幫個忙好嗎？”他額頭上淌著汗，手中的手機閃爍著綠色的信號燈。
我點點頭。他把那摞書放下，讓我照看，然后就跑進了辦公大樓。他就這么相信我？我納悶。我把那摞書搭在腿上，是幾本外文小說。我忍不住好奇翻閱起來，雖然過了英語六級可還是看不明白。
中午的陽光有些毒，照得我眼睛有些睜不開。不時看見有面試者從樓里走出來，表情各異。那些笑著的一定是被錄用了，是不是都有關系呢？我想起了火車上那個“兄弟”，雖然我并不認為他是我兄弟。
“喂，你是哪個單位的？”一個戴眼睛的女人喊我，眼睛卻望著我手中的書。
“我是來面試的。”我有些緊張，該不是坐在門口有礙市容要罰款吧。
“你在看這本書？好像很厚呀。”她好像對這書有興趣。
“還行吧！”我想說書的厚度和重量我還能忍受。出于禮貌，我從臺階上站起來，手中那個“84”號牌子掉了出來。
“你是什么時候來的？”
“上午十點。”
她看了看手表，說了句“跟我來”，就走在前面。
“哎――”我想喊住她，又有些猶豫，那個托我照看書的男人找不到我怎么辦？心里忍不住埋怨那個大肚子男人還不來。
女人領我從面試的人群中穿過走進了辦公室。她對里面的一個考官模樣的人嘀咕了幾句，然后那個考官打發了正在面試的女生，讓我坐過去。那個帶我進來的女人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出門了。
沒想到就這樣開始了面試。因為沒有預備，似乎緊張都沒來得及表現出來，就進入了我和考官的對話狀態。在此之前，腦子里背的那些面試技巧一下子都找不到了，只是憑感覺在說話。
“喂，原來你在這兒！”
覺得聲音有些熟悉，我回頭，那個大肚子男人在門口。
“對不起，我出去一下。”我朝考官致歉，也顧不上考慮這樣做是否合適，只想趕快放下這個責任。我瞥見考官在向我身后的方向點頭示笑。
我抱著書出門，還給了那個男人，客氣地連說了幾個“對不起”，他卻顧不上理我就走了。
再進屋時，考官們告知我將就業協議書和發表的作品留下。走出辦公室，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，但直覺告訴我工作有戲。
回學校不久收到了雜志社的特快專遞，里面有簽約的協議書和介紹單位的宣傳冊。心里的高興勁就甭提了。有些受寵若驚，但仔細一想，自己的條件本來也該能勝任的嘛，就心安理得與好朋友分享這個好消息。
晚上在床頭翻閱宣傳冊時，發現了其中刊登的照片中幾個熟悉的面孔，有那幾個考官，還有領我進去的那個女人，讓我幫忙照看書的大肚子男人。他們倆好像一個是什么主編，一個是什么主任。
我仔細回想了面試的過程，忍不住偷著樂了：我工作的成功該不是與他們有關系吧？
有關系？沒關系？管他呢！反正我找到了工作。呵呵，今晚做個好夢，我笑著鉆進了被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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